朱懷古在越獄上面沒找到什麽可靠的線索，猜疑對象倒是有一個，就是馮秦深的妻子淩氏，雖然獄卒十足十保證絕對沒有讓誰偷到鑰匙而去放了馮秦深，但其實她不怎麽信。

府衙的大牢雖比不得京城三法司的大理寺和刑部，怎麽也是官府大牢，戒備也嚴密，據她一整日走下來的了解探訪，其中雖也有懶惰甩滑者，卻並不嚴重，導致到讓犯人，特別是已經確定死罪的囚犯逃脫，這樣的疏忽漏洞是不存在的。

排除掉這個原因，那麽餘下的只有內賊了。

而內賊，還別說，真不好查。

日暮前出了大牢，剛回到七七客棧，池千望殷朗也回來了，身後還跟著汪捕頭，朱懷古看著汪捕頭那懊惱的神色，想必今日是有收獲的，逐問池千望：

“少爺，去馬府有發現？”

汪捕頭一個激靈：“朱侍從怎麽知道？”

殷朗福靈心至：“看你表情也就猜到了。”

汪捕頭看向殷朗，再不相信地轉回朱懷古臉上，她笑著點頭：

“嗯，確實是從汪捕頭的神色中判斷出來的。”

汪捕頭聞言越發沮喪了，施施然有力無氣地往最近的桌椅坐下。

三人也在汪捕頭這一桌圍著坐下後，池千望答道：

“馬錢發對馬徽兒之死，已認定乃馮秦深所為，先時秋知府也將判決公布，現今馮秦深突然越獄失去蹤影，我們上門，起先他只認得汪捕頭，也不認得我同殷朗，還以為是將馮秦深揖拿回來了，後聽到沒有，且我們是上門再了解下馬徽兒死前的一些事情時，馬錢發變臉跟變臉譜似的，只差沒當場趕我們。”

“也是汪捕頭及時介紹說少爺乃京城裏大理寺來的大理寺卿。”殷朗接著道，“要不然，嘿嘿，那馬錢發已然招來護院想將我們連同汪捕頭一起丟出馬府！”

後聽到池千望乃京裏三品大員時，馬錢發還抱著質疑的態度拉著汪捕頭到一旁咬耳朵去，咬完回來就沖池千望跪下了，磕頭認罪認得萬分誠懇，哭著說他是因著心痛愛女被殺，方這般有眼無珠，求池千望莫同他計較。

池千望當然不會真對馬錢發如何，所謂不知者不罪，但馬錢發的態度確實讓他見識到了什麽叫做地頭蛇，那架勢簡直要比這大理寺卿還要足上三分。

“夠囂張的啊。”朱懷古看向汪捕頭，“那馬錢發不過是一員外，有錢是有錢了些，但素來民不與官鬥，汪捕頭好歹也是一衙捕頭，他連汪捕頭的面子也不給？倘非亮出少爺身份，他是連汪捕頭也要趕出馬府？莫非之前也這般放肆無禮過？”

其實也不必問，答案是肯定的，要不然馬錢發也不能趕人趕得那般順手毫無顧忌。

汪捕頭漲紅了臉，把臉硬生生給漲成豬肝色，顯然十分窘迫，也有難言之隱。

朱懷古又道：“汪捕頭有何難處只管說出來，莫非你還信不過我家少爺？憑我家少爺乃堂堂大理寺卿，難道還護不住一個你？”

汪捕頭被這麽一激，即刻搖頭又擺手：

“不不不！我絕對沒有質疑池大人官威之意！實在是……實在是我不想連累了秋大人，秋大人乃好官，乃金陵十年間難得一任的清官，我怎麽樣不要緊，但秋大人絕不能受我連累！”

這話說得越發蹊蹺，汪捕頭也就算了，秋知府可是正四品的朝廷命官，能讓秋知府也受牽連，那馬錢發的勢力必定不低，池千望想之道：

“馬錢發本身沒什麽可怕，最多也就是地頭蛇，莫非是他的後臺是京中的哪一位高官？”

有後臺是肯定的，後臺是京官哪一位便得問汪捕頭了，瞬間三人同看著汪捕頭。

汪捕頭被盯得無法，也是長期被欺壓得有些火了，豁出去般道：

“刑尚書！”

“刑……”朱懷古一聽有點兒被噎著，她險些咬著自個的舌頭，捋了捋道：“你是說京中戶部尚書刑大人？大理寺刑左少卿的父親？”

殷朗也問：“汪捕頭沒說錯吧？”

池千望沒朱懷古殷朗這般一再確認，他切中要害問：

“馬錢發同刑尚書有何幹系？”

話是說出去了，收也收不回去，汪捕頭吞了吞口水，覺得這樣實言說出馬錢發後臺就是京城裏的刑尚書，那刑尚書的獨子還是眼前池千望的同僚刑左少卿，他覺得他今日真是出門沒看黃歷，秋知府在讓他任池千望差譴後曾單獨尋過他，讓他行事說話務必謹慎。

謹慎個熊熊啊，他頭一日帶路到馬府上就出這樣的事兒，方將他還在情急之下豁出去了，也不知會不會累及秋知府？

這是他最大的擔憂。

看著汪捕頭欲言又止，面上還有幾分惱意，朱懷古試著道：

“汪捕頭，你是不是怕你這樣實說，往後會對秋大人的仕途產生影響？”

說到汪捕頭心坎裏去了，他即時點頭：

“是！馬錢發那人太過小心眼，刑尚書最寵愛的姨娘又是他親妹妹，他要因此對秋大人懷恨在心，讓他妹妹在刑尚書耳邊吹什麽枕邊風，那對秋大人任期到後的調任很是不利！”

刑尚書最寵愛的姨娘？

朱懷古殷朗同看向池千望，池千望被看得有些無奈：

“我從來沒聽顏玉提過他爹有什麽最寵愛的姨娘。”

“不可能！”朱懷古剛想說話，便被汪捕頭這激動勁給掩過去：“池大人，這不可能啊，大人出去隨便問問，就知道我沒撒謊！整個金陵一提馬府，誰都知道馬錢發一個小小員外，能這般在金陵橫著走，就是因著他妹妹深得刑尚書的寵愛！說誰得罪他，只要他同他妹妹一遞話，他妹妹吹吹枕邊風，刑尚書便是遠在京城，也能將手伸到金陵來！”

何況金陵是大地方，出過不少仕子名臣，見識是有點兒的，倘馬錢發他妹妹真得刑尚書寵愛，說風就是雨的，那以一部首官的權力，便是不能直接伸手，拐著彎打擊下與馬錢發不對付的人，那完全不在話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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